《朝元歌》【短篇未完/存稿/昆曲】

  一
    我第一次见到边老时,他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茶杯,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,端坐在满是青藤的廊院小椅上,肩上搭了一件深黑色的西装,饶是岁月的皱纹已经刻在了他的眉眼之上,倒让人觉得许是个精气神好得很的老人。

    他看见我时,略微有些惊讶,而后便冲我笑着,招手示意我快过去,嘴角若隐若现的浅梨涡,还是如往昔大报小报那般评价的一样,总归是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上几眼的。

   走近后,我才意识到一旁的石桌上还放着一部老旧的收音机,彼时,正从里沙沙传出几句婉转的曲调,回荡在风里,忽而热闹,忽而无声,唱的却是他真正早年间出名的第一首昆曲《牡丹亭》。

   可所有人都知道,那之后的几年,他和自己师弟朴灿烈所在的唱师班正闹得火热,被舆论大肆指责骄纵蛮横,不顾记往日的师恩情分,退出了唱师班等。他被这些舆论听得发笑,好似故意与之赌气一般,但又怕朴灿烈惹上麻烦,只是发报说,随了大家的看法,他边伯贤至此只想着唱戏。才草草了了事端。偶仍有报纸发声向他讨伐,可他到底也是从年少的莽撞易怒中成熟了,不再做出丝毫的回应。

忽然出声的收音机却让眼前的边老,眼神微微一动,接看了眼收音机,低眸拍了拍它的侧身,不知高兴与否,只是喃喃自言了几句,又抬头冲我浅笑道:“我还以为连同这老物件也是一样,坏了呢。”

  笑容里,不易察觉的三分落寞,仿若一朝回到了1986年时,被诊断患上了慢性咽喉炎的他再一次上了内地苏浙报的头版,与其所在的录音工作室也在同年宣布停运。

苏林园式的院落,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雾,细雨淅淅下着。

采访正式开始时,我将整理好的的纸笔摊在腿上后,想着是否该拿出录音笔的手,久久停留在包里,几度下却些许犹豫,边老看着我这副滑稽样,大抵是觉得过于好笑,便趁机冲我眨了几下眼睛,算是同意了。

  我打开录音笔后,因为快要得到答案的心情,有些紧张,声音沙哑着,“您同您的师弟,朴灿烈,可曾真正爱过?”

1949年,那时候的昆曲,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,又赶上政府大力扶持与振兴,几度在沉迷下又吸引了大批昆曲爱好者,苏浙一带的晚报,偶还会大夸其词地占着头版说着昆曲的大好前景。

这年,是边伯贤拜师门下的第八个年头,也是这年,边伯贤第一次遇见朴灿烈。那天,他一早本是与众师弟师妹们,在屋内二楼里练着唱腔,不知是谁在窗边看见了什么,一时起哄,很快,众人都围成了一堆笑闹着。伯贤走到窗边时,入眼的便是梨园的大门前,梧桐树的叶子正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,少有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落到了地上。而又瘦又矮的朴灿烈就这样被师父牵在手里。

边伯贤想,他太瘦了,风轻轻一吹便能跑了一样。

C3

  “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?”

——《牡丹亭》

  

  朴灿烈被欺负这件事,边伯贤是知道的,他想许是因为朴灿烈初来乍到又多得师傅关照,惹得许多师弟师妹们心中不满,可他亦从不管,因为人人都在说,朴灿烈是师傅找来取代他继承班主位置的后生。

  一时间人人看到边伯贤这位大弟子时都连连摇头忍不住叹气,边伯贤只能咬牙忍着,尽量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吊嗓,他想或许等他在多努力点,师傅就会认可他了。

  朴灿烈推开门半掩的练功房时,门上的水桶也应声而落,水不偏不倚的淋湿了他整个脑袋,剩余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,连同浸湿了他身上单薄的浅蓝色长衫,秋尾巴的风一扫,那人就开始泛哆嗦。

  “你们看啊,他可真傻。”这一声话一出,附和着围观嬉笑的人渐渐多了。

  “他不会给师傅告状吧?”

  “谅他也不敢,他要是敢告师傅,看我不给他一拳。”

  边伯贤听到吵闹声,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,却不曾想与朴灿烈嘴唇发白直哆嗦的目光直直撞在了一起。

  那抹眼神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,他死死地盯着边伯贤看,令边伯贤的心神隐隐有些烦躁。

  “你们这些人,只当师傅不在就不把我这个师哥放在眼里了是吧。”边伯贤皱着眉,把一张毛巾扔在了朴灿烈头上开始擦起来时,师弟师妹第一次听到师哥训人,都被吓了一跳,连忙冲朴灿烈道完歉后就走了。

  边伯贤给朴灿烈擦着头发才忽然发现这个小孩居然不及自己的肩膀,叹了口气,“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你为何不向师傅告状?”

  谁知朴灿烈忽然抬头,那抹澄清又带着委屈的目光就这样落在边伯贤眼里,他问他,“师哥既然知道,又为何现在才管我。”

  这一句话把边伯贤给堵的有些恼羞成怒,内心中的嫉妒不堪仿佛一时间都被写在了脸上,他无力为自己辩解,可朴灿烈却乖乖仍由自己擦着头发。

  他……不恨他吗?那个年纪的边伯贤还不懂什么是心疼,只知道心情一时间复杂的说不清什么滋味。

——直到后来的他们都长大了,而当年那个不及肩的孩子也早已高出了他半个头,他们不再默默无闻,不再挨饿,不再天不亮就练功,可他们却比任何人都想回到他们初遇的那一年。

Tbc

  

  

Dbq我又来作死开坑了。开坑真的很快乐。填坑真的很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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