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惜》
BE短篇完结/禁二改商用/转载请授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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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零二二年底，腊月十八，大雪。
窗外一片片的雪映入眼帘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云都遮住了太阳，灰蒙蒙的天让地上的雪也跟着暗淡了不少，扭头挤好牙膏他才发现镜子因为先前开了热水而变得模糊不清，用手一抹，少年的脸庞才又清晰地映在眼里，他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，想要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，可镜子里缺少的画面，那双从背后抱着自己的手，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，崩溃大哭。
——我总是在试着去遗忘你，可当生活不停地提醒着我过去式时，我还是会不自觉地，想到你，灿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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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拍摄是当地一家新开的网红面包店，作为最近新晋的人气探店博主，公司特地为边伯贤独自开设了一个全新的栏目——每期视频都由粉丝评论点赞最高作为拍摄地。
拍摄前，边伯贤站在店门口把半边脸都埋进了围巾里，一旁的摄影大哥还在和后期对流程。北方的冬季同南方不同，比如会有刮的脸生痛的冷风，倘若不用围巾遮住半边脸，久了便会泛红。一五年的学生时代，刚来北方过第一个冬天的边伯贤就吃过这样的亏，那个时候的男孩为了装酷戴着厚框大眼镜，围巾遮住一半的脸会让他本就小的脸庞显得格外怪异，他又不太了解北方的冬天，结果没半天，两边的脸颊就冻坏了，红得发痛。
“伯贤，伯贤？——”看到正发愣的男孩抬头给了自己一点眼神回应，喊了好几声的摄像大哥才松口气，又隐约有些担心的眼神，好不容易才拿到这家店的拍摄预约，如果有什么意外，难保上面要生气。
“一会儿先对着周边环境逛一圈然后选几个热门款，真实评价一番就好了，后期说还得有点特写镜头，所以一会儿吃的时候慢一点。”
“好，知道了哥。”边伯贤回以一笑，他对于工作的态度还是挺让人放心的，而近些年来观众又都比较喜欢有亲和力的视频，加上边伯贤的拍摄又很追求真实性，所以才会从一众新人中脱颖而出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爱吃爱玩的边伯贤，今天和我的摄像大哥来到了最近新开的网红店oxygen。”他笑了笑另一只手把手机屏保的时间挪到摄像头前继续说道：“呐，还是可以看到这个点才刚好十点半，门外已经排起长队，那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排队的时候，不会被剪辑进去，站着又很无聊所以边伯贤干脆玩起了手机，翻看着微博账号，关注的人多了很多，连平时无人问津的私信也渐渐涌出好多声音。
“幼稚死了，你可不可以不要抢我的围巾！”边伯贤听到前面传来的笑声，抬头一看，是一对年轻的情侣，男孩把女孩长长的围巾取下来正打算两个人一起戴。
“这有什么关系。”男孩坚定的声盖过了女孩娇嗲的责怪声，周围同样因为无聊听到这场“闹剧”的人都隐隐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。
边伯贤也跟着笑了，他忽然记起来当年他和朴灿烈才刚刚出社会一起在北京玩的时候，为了排队买鲍师傅，两个人在夜风里吹了快一个小时，朴灿烈也做过这种事，其实他也是有戴着围巾的，只是非要为了逗他，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抢自己的。可是那年是一七年，即使在繁华的北京对于同性恋的目光也并没有友善多少，即使周围的人看向他们也还是会闪过一丝丝异样的眼光，即使边伯贤能看到人们经过时，又重新回头议论他们，朴灿烈只会倔强又坚定地看着自己。
可年少的他当时是想怎么做的？好像是想把围巾扯下来，想大声发脾气，可在他想这么做的瞬间才蓦然反应过来，自己的右手一直被身旁的人紧紧握着，那么温暖。
他舍不得。
C3
拍摄进行地很顺利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店里拍摄时脱了衣服，出店没有及时穿好而受了风的缘故，回家以后边伯贤开始发热了。
怕影响后面的工作，他在通讯录里按下老板的电话，刚喂一声，有气无力的声音就把电话那头的人吓了一跳，连连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就给准假了。
“对了伯贤，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提案想拍摄一期去川西达古冰川的主题视频？策划组商量了一下，四月去是最好的，等开春了去吧。”
挂掉电话以后，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，静的边伯贤能听到自己上下起伏的心跳声，混杂着墙上有规律的分秒嘀嗒声。
那晚边伯贤做了个梦，药物原因，滚烫的额头不停冒着冷汗，让他的梦迷迷糊糊地，快要分不清梦与现实的边界了。
梦里的朴灿烈会把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哼唱着AGA的《圆》，他说，伯贤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。
C4
大年三十一早，公司的拍摄基本都停了。昨日一夜无梦，隔壁的邻居一早就在门口贴起了春联。边伯贤估摸着在家里做顿饭，打开冰箱时才发现除了寥寥无几的几盒牛奶再无其他，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好好做顿饭了。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两片面包下肚后，才去卧室里找衣服，结果还是随手裹了件就近的羽绒服便出门了。
许是康复以后的身体还不太能见风，偶尔吹过的一阵风总让他弯着腰忍不住想咳嗽。
他也没想到大年三十这天的超市还会有这么多人，家家户户都推着一个大推车，边伯贤本只想随便买几个菜，似乎是不想让本就一个人的自己看起来那么唐突，还是选择了和进去的人一样推个推车。
甚至本来经过了春联区域，思索再的他还是打算又折回去买了一份，嘴里对自己嘟囔着：“仪式感嘛。”
等挑完款式才注意到一旁有个小男孩正红着眼眶四处张望，超市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声声盖过小男孩的声音，很难注意到这个孩子。
边伯贤只好把推车推到男孩身旁蹲下时才听到小男孩喊的是妈妈。
“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妈妈好吗？”
小男孩看着面前并不像坏人的边伯贤，点了点头，牵上了面前男人的右手。
等他们快上扶梯时，小男孩问他：“哥哥你爱的人也离开你了吗？”
小孩子的话来的奇怪，边伯贤错愕得甚至没有一点准备，就看到小男孩继续拿起他的无名指，天真说道：“这里有戒指的痕迹，虽然没有戒指了，但是会留下很深的痕迹，妈妈说这是因为爱的人离开了自己。”
边伯贤下意识地顺着看了眼自己的无名指，沿着指环有一圈被枯过痕迹。
那其实都算不上是一枚婚戒，18年那个时候过年，朴灿烈拿了人生的第一笔年终奖，非要拉着自己去买一对银戒，正好撞上过年打折，所以自己欣然答应。两个人到柜台的时候，销售还笑着问谁要给女朋友挑戒指时，边伯贤笑着指了指他。却被朴灿烈拽住手递到女孩面前：“麻烦请为我爱人挑一枚好看的银戒。”
他总是这样，敢于大方的承认他的爱，边伯贤也是因为这样才鼓起勇气和他站在了一起，他们从来都不需要支支吾吾。
销售女孩听罢微微惊讶一瞬后，认真地给边伯贤量起了尺寸。
最后他们一起选了两枚一模一样的男戒，那天晚上睡觉前，朴灿烈几次拉起边伯贤的手摩挲着那枚戒指，在他耳边笑着哄他：“等我们以后生活更好了，什么都会有的，伯贤。”
可是这样的生活再也没有了。
边伯贤笑着把小男孩递给广播室外的母亲时，也清晰的看见了同样的无名指，同样的印记。
C5
二零二三年，本该开春的北方却还是刮着萧瑟的冷风，去达古冰川的计划也如期进行。
拍摄组决定先飞成都以后，再租车进入川西，等穿过羊茸哈德，再搭上一个当地人引路，等经过七彩甲足和黑水县就到了达古冰川。
路上常能碰到同样自驾游或跟团旅游的游客，扎着可爱丸子头的后期小女孩，在服务区常能遇到好几个帅哥，连连赞叹着“不枉此行！”，惹得一车人哈哈大笑。
摄像大哥举着相机把这些都拍了进去，为了不遗漏一点vlog素材，几乎这一路上他都举着相机，好在边伯贤提议带几个小型相机拍摄，所以此行拍摄也轻松了不少。
等到了山脚下，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连绵的雪山，一车人顿时都处于了一种莫名的兴奋。等买好了氧气瓶和索道票，边伯贤和摄像大哥先是录了一小段介绍视频，“这期大家一起来到的是美丽的达古冰川，这里有着一座屹立在雪山中的咖啡馆，被人们戏称为雪中孤独的象征。”
15分钟的缆车程很快就到了半腰的咖啡馆，这是这次拍摄的重点，可这却不是边伯贤第一次来了，所以在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，店老板很快就惊讶地认出了他。
“上次你来的时候是前年了吧。”店老板是个很温柔的女人，指了指一旁满是照片的墙壁笑着说道，因为疫情客流量本来就少，她能记得这两年来的大部分客人。
边伯贤也笑着回以点头，顺着店老板的目光看过去，他甚至还能依稀记得他和朴灿烈的合照大致在哪个位置。
前年，他还在自己身边。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，为了不让自己难过，他还总是会握着自己的手发笑。
走近才能看清照片的全貌，照片上的他们正笑着将脑袋紧紧地靠在一起。
遗传型的系统性红斑狼疮造成的肾衰竭让他吸氧都有点吃不消，拿咖啡的手会抖所以照片上他的那杯咖啡一口也没喝。
边伯贤摸着那张照片的手有些发抖，等他们从川西回家以后，朴灿烈的第一次手术并不理想，在温暖的六月他还是决定离开他了，他的爱人只给他留下了无尽的回忆。
这次的拍摄结束以后，店主额外送了一杯咖啡，“我记得和你同行一起来的那个男人，我跟他打了个赌，下次如果你一个人来，那就要额外送你一杯焦糖玛奇朵，他说，因为你最讨厌喝苦咖。”
C6
二零二三年的夏天，疫情放开以后，旅游业再次成为了热门话题，边伯贤的专栏也使得达古冰川再次被推上旅游热门地。
他推掉了自己剩下的所有行程，并跟公司提出了辞职。
而夕阳幕至，床头倒着的空瓶子，是攒了无数个夜晚的安眠药，只为了来年夏天，和他爱的人再相遇。
边伯贤的心跳同手里拽着的那张合照一起，永远停格在了夏天。
END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