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爱与被爱》「小偷×医生/救赎文」
短篇完结，人设均成年，禁二改转载。
C1
二零壹零年，世纪终于迈入了十位数的年份，农历廿九，雪夜。
滴滴答答的落水声顺着屋檐缓缓打在地上，快到十一点的夜，又加上过年，空荡的大街除了过往寥寥无几的人影，还剩下几个挂在路灯上的红灯笼，边伯贤就蹲在关门的火锅店外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。
夜里温度低的快，他身上的羽绒服也挡不住被冻红的双手。可是他不敢回去，他今日一分钱也没有偷到，回去李叔虽不会怎么惩罚他，可总归少不了一顿骂，再严重点可能得饿一天肚子了。
边伯贤对于过年的概念模糊却又清晰，他不知道过年有什么习俗，只知道这一天如果能搞到不少钱的话，他就能吃到丰盛的晚餐，而不是和村口那只流浪狗一样挨饿。
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都不能成为边伯贤能选择的目标，他小声嘟囔着，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。”
“知道了，明天下午医院不忙的话，我就回来吃顿饭。”
“让爸最近少喝点酒，我之前给他测血压的时候就嘱咐过了，听小宝说他自己还躲着偷偷喝呢，你注意看着他点。”
边伯贤看着打电话的男人经过他身边，不久又在红绿灯停下，对面就是公交车站牌。
这条线还剩最后一班末班，边伯贤一个激灵，把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戴上，连忙起身跟在那人身后。恰好灯绿了，“妈不说了，我过斑马线了。”朴灿烈怕手机那头的人又扯到相亲上，略微有些无奈地找了个借口赶紧把电话挂断了。
边伯贤跟着朴灿烈上车的时候，只得咬了咬牙把身上最后两个硬币也用了，他趁着朴灿烈在往后走时，逢着车子启动，往他身上砸去。
鼻子重重一摔，撞在他后背上，硬生生让自己鼻子红了一圈，没控制好，真撞痛了，不仅撞痛了还得主动道歉，“不好意思啊没注意。”
朴灿烈回头就看见小孩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揣在包里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，那鼻子似乎红的有些厉害。朴灿烈觉得有些好笑，摇摇头找了个位置坐下。
边伯贤揣包里那只手还紧紧地拽着钱包，直到朴灿烈坐下以后他才松了口气，无心看窗外的风景，他得等下一个站口赶紧下车才行。
他略微有些疲惫地把帽檐压了压，心里算计着自己该上交多少又能留下多少。
等回到李家村的时候，已是后半夜，轻车熟路地翻进一件没人住的屋子里，李家村前一两年就纳入了政府拆迁区，又加上李家村犯罪几率高，很多人都已经搬离了这里，边伯贤是幼年时被拐卖到李家村的，又恰逢李叔没有儿子，就买下了他。
皮夹包里除了一千三，还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。
“灿烈……吗？”当了小半辈子文盲的边伯贤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，带着些许不确定，小声地念出了声，上面的照片和公交车上记忆中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。
边伯贤从包里拿出了一千块卷在一块儿打算拿给李叔，剩下的都放在钱包里留给自己。
边伯贤想他得攒钱才能早日脱离这样的生活。
C2
“这么大的人了钱包还会搞丢。”被逗着鸟的爸爸抱怨一句，朴灿烈也不在意，权当左耳进右耳出了，继续逗着怀里的小宝玩玩具。
“舅舅丢了很多钱吗，舅舅变成穷光蛋了吗？”小宝一脸紧张的仰头看着朴灿烈。“是啊，舅舅变成穷光蛋了，没钱吃饭了，所以来姥姥家蹭饭吃了。”朴灿烈也装的一脸认真。“你愿意把你的玩具卖了钱给舅舅吗。”
小宝一脸为难的愁眉苦脸起来，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玩具递给了朴灿烈，“那等舅舅有钱了再重新买给小宝吧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别逗他了，你舅舅有钱着呢，赶紧吃饭吧。”朴母把小宝从朴灿烈手里接过。
“我听说你们医院最近来了一个新护士长？”朴母刚说完，就被朴灿烈打断了，“哎妈，我跟你说过了，我不喜欢女生，你也别再给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了。”
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沉默起来，朴灿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饭，不时还给小宝夹了点蔬菜。
“这是给小宝的红包，明天舅舅除夕有手术，你把它交给妈妈替你保管好不好，舅舅就先走了。”
这顿饭吃完，朴灿烈还得赶回医院。
他的钱包他怎么掉的，心里大概有数，上公交车之前还在，下车以后就不见了，估计是被戴帽子那小孩扒了。
朴灿烈叹了口气，钱都是小事，主要是那一堆证件明天还得赶去补办，一想到这儿朴灿烈就笑不出来了，难得的周末没了。
C3
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？冤家路窄？
边伯贤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倒霉前天扒了人，后天就又遇上了。
朴灿烈抓住他手的时候，他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没回过神。满脑子都是他怎么知道他在这儿。
朴灿烈看着这人错愕的表情，只觉得头大，他也没想到能在面馆遇上小偷吃着面。
“我的钱包呢？”朴灿烈看他年纪还小，只得先忍着怒意。“小小年纪有手有脚地干嘛做这种事？”
“你先放开我。” 小孩被他拽地有些恼了，甚至眼圈泛起红意。
“想跑？”
“没想跑……”边伯贤第一次觉得羞耻，脸涨得通红，轻声嘀咕着，“你放开我，我还你。”
朴灿烈接过钱包开始检查起来，身份证银行卡都还在，一千三只剩下了292块。他冲小孩挑了挑眉。
“有一千我给别人了，八块买面了，剩下的292还你，你要把我抓走就把我抓走吧。”
边伯贤冷着脸继续坐下来吃面，面在冷空气里许久未搅动已经坨了，他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滴在碗里。
这还是朴灿烈生平第一次同不良少年打交道，送去警察局？不行，太小了。
他叹了口气，又进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，给小孩买了碗牛肉汤递给他。
“吃吧，吃完你带我去见你父母，我就不送你去警察局了。”
边伯贤也没同他客气，接过手就喝了一口，喝完才说道：“没有父母了。”看到朴灿烈愣住了，接着把汤倒进面里和了和，继续说道，“你是要我还你剩下的钱吗？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，等我有钱了再还你吧。”
“怎么还我，继续去偷吗？”这是朴灿烈想的，但他没忍心说出来。
“去找份工作吧。有手有脚的小伙。”
“我没有户口，人家都不招黑户。”更何况现在没钱，更难脱离李叔，被李叔的人找到了，只会被打死，就像之前想逃的周锡平一样，李叔说像他们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。
眼见小孩的面也吃完了，汤也喝完了，朴灿烈看着他身上那件穿了好几天泛灰的羽绒服。
“去我那儿一趟吧，拿些衣服给你。”
边伯贤感受到朴灿烈放在脑袋上的手时，顺从的点了点头。他一点也不排斥这个男人，他能感觉的出来，他很好，是边伯贤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温柔的人。
C4
朴灿烈家很温暖，这是边伯贤能想到的第一个词，他不会形容那种感觉，只是当客厅的暖光充斥在屋里时，他觉得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暖意。
他穿着朴灿烈给他找的拖鞋，看着那个人进卧室翻箱倒柜起来，他进卧室以前还给他开了电视，他说他一个人不爱吃零食，也不爱喝汽水，家里都没有，但他给他泡了杯茶。
“提前感受感受老年人的生活？”
边伯贤握着杯子，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朴灿烈从衣柜里腾出好几件衣服，他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孩还看着之前那个新闻台。
“喜欢看新闻？”朴灿烈有些意外。
边伯贤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，他只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，一直没去看电视。
“住哪儿呢？我开车送你回去。”
没成想小孩又是摇摇头，小声说道，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”如果被李家村的人看到朴灿烈了，他怕他被人惦记上钱财。
“那我送你到公交站。”
边伯贤提着衣服上公交车的时候，朴灿烈把剩下的292块和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都塞给了他。
边伯贤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会同朴灿烈这样的人打上交道，他拽着他的纸条，可他亦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，隔着的东西太多了，迟早自己也会忘却在他的脑海里的。
C5
五月中旬，夏天已经快来了。
午休的时候，朴灿烈结束完问诊准备去吃饭手机上就跳了一串号码出来。
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对面那人问的小心翼翼，似乎下一秒要是说不认识他就能给你挂了。
朴灿烈笑了，“边伯贤？”
“是我！” 小孩显得有些为难，紧张地问道，“我在你家小区的小卖铺打得公共电话，我能见你一面吗？”
朴灿烈闻言一愣，笑着答道：“好，但我这边还没下班，我在我家门口的毯子下藏了把备用钥匙你在屋里等我吧，还记得我家住哪栋楼吗。”
电话那头的边伯贤点了点头，又想起朴灿烈看不到，又说起话来，“好，那我等你回来。”
李叔一伙人被抓了，这是边伯贤没想到的插曲，和他一样的人很多都跑路了，李家村也被封锁了，因为他没有案底，又是个黑户所以警察就让他走了，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。
朴灿烈开车过红绿灯的时候想着上次小孩来没吃上零食，又开车绕了下超市买了些小孩可能喜欢的零食，结果等到家一看，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边伯贤是被朴灿烈轻轻拍醒的，后者递了件干净的t恤让他去洗澡，边伯贤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就进了浴室。
等人出来的时候，朴灿烈正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书，而边伯贤只套了件t恤，穿着内裤光着两条腿，感觉到朴灿烈投来的目光的时候，他似乎觉得有些尴尬，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挪一步了。
朴灿烈把眼镜取了下来，也有些尴尬，连忙转身进了卧室，“我的，忘记给你找条裤子了。”
“可能会有点长。”
边伯贤穿着他的衣服就好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，那模样怪可爱的。
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后，边伯贤也无处可去，朴灿烈打算托人给他找份工作，等小孩有钱了再商议他要不要搬出去。
C6
“周舟，你公司那边是不是一直缺一个文件管理员来着，我给你找一个怎么样。”朴灿烈躲在阳台点了根烟。
边伯贤已经在次卧睡着了，朴灿烈只得尽量压低着声音说话，怕将人吵醒了，反倒把自己弄咳嗽起来。
“可以啊，你推荐的人我肯定放心的。咱哥几个都好久没聚过了，有空一起吃个饭。”
“我这个可能有点麻烦，成年了，就是个黑户。”
“黑户啊，那是有点麻烦，可能就是没办法登记在员工手册里，五险一金那些公司也没得交。”
“哪天带出来，请你吃个饭。”
周舟听到带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嗅出点不对劲了，“你这是去拯救不良少年了啊，都这把年纪了，还这么折腾自己啊，万一人家没那意思，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情了，说真的我可不想看你犯傻逼。”
“那就说好了，我带人出来吃个饭，正好哥几个聚一下。”朴灿烈笑着把最后一口烟猛吸一口，大拇指转而和食指一起把烟掐灭了。
C7
朴灿烈去上班的时候，边伯贤就闲在家里，或看电视或学习拼音，朴灿烈给他买了好多少儿画本教他识成语，自从他住下以后，家里的桌子就堆上了零食，冰箱也长出了可乐。
朴灿烈下班有时候会顺路买菜回来做饭，或带着边伯贤下馆子。
“今天我回来得早，带你出去跟我朋友吃个饭，介意吗？”边伯贤一手拿着座机，一手还抱着薯片，嘴里的薯片还咔吱叫着。
这声音听的朴灿烈想笑，“好呀，那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在医院附近的宠物店带罐化毛膏回来。”
边伯贤最近还养了只猫，叫小柒。
“好，那你下午少吃点零食，我请客呢，咱们要吃回本。”
“好！放心交给我吧！”
订的大排档是朴灿烈带他吃过的那家，很合边伯贤的胃口，他们以前吃的时候还少不了打包一些回家。
周舟一向是个爱叙旧的话唠，边伯贤就在一边吃着东西听他们几个谈论学生时代的朴灿烈，听到朴灿烈拿过不少奖时，边伯贤觉得朴灿烈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更宏伟了。
这个饭局最后以周舟不胜酒力被妻子接回家散了场。
朴灿烈喝了酒也不能开车，索性大排档离家也不远，两人就打算散步走回去。
“我给你买了个新手机，在家里，你工作了没有手机也不方便。”边伯贤闻言，嘴角撇了一下刚想说话，但朴灿烈没给他机会，笑了，“算我借钱给你买的，等你赚钱了再还我行吗？”
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好面子，边伯贤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边伯贤学东西很快，虽然刚开始什么都不懂，但教过一遍以后，做起事来很利索，朴灿烈听到周舟夸奖他时，心里也放心不少。
“那小孩知道你的心思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他可能都还不知道男的也可以喜欢男的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不过小孩挺听你话的，我好几次看他跟你打电话时都乖的不得了。不会真把你当爹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滚哈。”
C8
周末两人都没班，边伯贤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，无意间看到条新闻才知道原来互联网还有同性恋这种词。
“原来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啊。”他嘴里嘀咕着，继续往下滑着新闻。
朴灿烈继续看着书，听在耳里，没出声。
“灿烈，我饿了，我饿了，我饿了。”
朴灿烈这才有所动静，起身打算去煮面。
人刚到厨房，就听见门外传来边伯贤不耐烦的声音，“灿烈我想喝可乐！”
朴灿烈无奈地打开冰箱，又找来个杯子，倒了一杯出来，出厨房递了过去。
只见边伯贤喝几口看他一眼，喝几口看他一眼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我饿了，你快给我煮面吧。”眼见着小动作被戳破了，边伯贤有些恼羞成怒。
朴灿烈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。
这天夜里，边伯贤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朴灿烈的房门，他自从看了那条新闻以后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在脑海里。
他蹲下来趴在床沿边，眼前就是朴灿烈的睡颜，小声泛起了嘀咕，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。”
谁知道这话刚落，躺着的人嘴角没忍住上扬了，边伯贤被吓了一跳，刚准备站起来，就被朴灿烈抓住了手腕。
“你说呢？”
“那你呢，你喜欢我吗？”
小孩红着眼睛，轻轻点了个头。
——谢谢你喜欢我，也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光。
END
